这种叠加太可怕了,我们从来没有进行过这种训练。我担心的意外还是发生了。
共振是以曲线形式变化的,痛苦的感觉越来越强烈,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碎了,我几乎难以承受。心里就觉得自己快不行了。当时,我的脑子非常清醒,以为飞船起飞时就是这样的。其实,起飞阶段发生的共振并非正常现象。
共振持续26秒后慢慢减轻。当从那种难受的状态解脱出来之后,我感觉到从没有过的轻松和舒服,如同一次重生。但在痛苦的极点,就在刚才短短一刹那,我真的以为自己要牺牲了。
飞行回来后我详细描述了这个难受的过程。我们的工作人员研究认为,飞船的共振主要来自火箭的振动。之后改进了技术工艺,解决了这个问题。在神舟六号飞行时,得到了很好的改善;在“神七”飞行中再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。
杨利伟
在空中度过那难以承受的26秒时,地面的工作人员也陷入了空前的紧张。
回到地面后,我看到了升空时传到地面大厅的录像。当时大家安静得不得了,谁也不敢吱声,因为飞船传回来的画面是定格的,我一动不动,甚至眼睛也不眨,大家都担心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故。
3分20秒,在整流罩打开后,外面的光线透过舷窗一下子照进来,阳光很刺眼,我的眼睛忍不住眨了一下。就这一下,指挥大厅有人大声喊道:“快看啊,他眨眼了,利伟还活着!”所有的人都鼓掌欢呼起来。
归途惊心动魄
2003年10月16日4时31分,我在飞船上接到了北京航天指挥控制中心的返航命令。
按照科学家的设计,只有“神五”平安回到地面,我的这次太空任务才算真正圆满完成。而飞船返回,是一个特别的阶段——人类历次太空飞行证明,返回阶段是最容易出现事故的阶段。我对此也非常清楚。人类自从开展载人航天活动以来,已有22名航天员献出了宝贵的生命,其中11人就是在返回着陆过程中牺牲的。
这是杨利伟拍摄的作品。2003年10月,杨利伟乘坐神舟五号载人飞船绕地球飞行期间,用数码相机拍了100多张照片。
5时35分,飞船开始在343公里高的轨道上制动,就像刹车一样。飞船先是在轨道上进行180度调姿——返回时要让推进舱在前,这就需要180度“调头”,我感到飞船持续减速,向地球的方向靠近。
5时58分,飞船的速度减到一定数值,开始脱离原来的轨道,进入无动力飞行状态。此后的飞船飞行并不是自由落体,而是使用升力控制技术,按照地面输入的数据,瞄准理论着陆点,依靠飞船上的小型发动机不断调整姿态,沿返回轨道向着陆场飞行。
杨利伟出舱时满脸鲜血
如果出了故障,升力控制失效,飞船返回就会是弹道式的,不可控地下来。比如2008年4月19日,韩国的李素妍搭乘俄罗斯“联盟TMA-11”飞船,与一名美国航天员和一名俄罗斯航天员一同返航时,飞船就是以弹道式着陆的。当时偏离预定地点420公里,航天员除了遭遇颠簸,还承受了最高10个G的过载,李素妍因此受伤。
6时04分,飞船飞行至距地100公里,逐步进入稠密大气层。这时飞船的飞行速度很大,遇到空气阻力,它急剧减速,产生了近4G的过载,我的前胸和后背都承受着很大的压力。这种情况我们平时已经训练过,应付自如。